刘亭：共同富裕和城市化（下篇）——共同富裕系列杂谈23

主持人：农业转移人口是城镇化发展的主力军，如何高质量地推进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您能给我们举个案例来加以说明吗？

嘉宾：推进农业转移人口的市民化，可以分两个层次。一是作为常住人口，如何在居住地城市，能够和原住民一样，享受到市民的基本公共服务和兜底的社会保障。二是作为新市民，在居住地城市，已拥有了市民的户籍，或者自己名下的住房，还能较好融入当地的社会和文化。这些人已经和乡村的土地、农民的职业，实行了较为稳定的“脱离”，也不存在动辄“返乡”的问题了。

和只使用农民工、而对其基本公共服务不闻不问的早期城镇化相比，不动户籍而享受市民基本公共服务的这一层次的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已属于一种可贵的进步。但和户籍、就业、生活一体的城镇化相比，质量还说不上就是高的。高质量的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应当是割断了这部分人对农地及相应土地权益的“脐带”，彻底地完成了向新市民的转变。

我举义乌宅基地改革的例子来说明问题。早在2014年，义乌就推出了一套“城乡新社区建设”的组合拳。它其实是借助改造城中村、建设新社区以实现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一整套做法的总称。其实质是：“按照价值置换方式，实行多村集中联建，采用高层公寓加产业用房、商业用房、商务楼宇、货币等多种形式置换，推动农村向社区转变、农民向市民转变”。

那么农民为什么会“自愿”加入到这个进程中来呢？因为他们认同了自身参与城市化的。损益补偿方案。义乌经过周密调查和严格测算，开出来的价码是1：5，即“以合法住宅建筑占地面积为基数(每户最高不超过140平方米)，按1：5确定置换权益的建筑面积。其中3/5为高层公寓面积，2/5为产业用房面积，而且其土地性质和商品房一样，均为国有出让。

与此同时，再加上彻底市民化后其他配套的房产入市交易、过渡安置补助和参与者奖励、城镇居民社保和股份合作资产权益政策“同步落地”，农民们的“自愿”当然就是由衷的了。这种较好落实省委、省政府提出的“三权到人、权随人走”方针的改革一旦取得成功，“城中村改造”及农业人口市民化这一继计划生育之后新突显的“天大难事”，也就在“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了。

城镇化“化”的是人，也即农民。但是“化人必先化地”，如果您对农民的命根子——土地的权益没有个说法，没有一个为他们所接受的合理方案，那农民就会观望和等待。但像义乌那样把土地的“后遗症”彻底解决了，再辅之以就业培训、社会保障等配套措施，这个市民化就可以真正到位、四脚落地了。

主持人：浙江的地形地貌是“七山一水二分田”，加快山区26县的发展是促进共同富裕的一大标志性工程，山区如何搞好新型城镇化和推进共同富裕的互促共进？

嘉宾：1998年浙江省第十次党代会推出城市化战略时，当时的省委书记张德江同志有一个观点：“越是欠发达地区，越是要推进城市化”。他的意思是，欠发达地区本来已然落后了，如果再把有限的资源高度分散地加以利用，那效能和效益将会更差，更难以追赶先进地区。城镇化本质上是一个人口和产业集聚发展的战略，集聚能深化分工，提高效率，实现追赶。所以到习总书记主政浙江期间，我们已经形成了欠发达地区“四个先行”的发展思路。

“四个先行”首先就是“基础设施先行”，水电路信等都要抓紧搞上去。“若要富，先修路”嘛！其次是“教育培训先行”，一要有致富的冲动，二要有致富的技能，这都需要接受启蒙和开窍。再次是“（人口）内聚外迁先行”，要么到外面、到城市里去打工、创业，如果不出去的，也要往地级市、县城、中心镇和中心村集聚，再也不能星星点灯、天女散花了。最后是一个兜底的说法，也就是“生态经济先行”，藉此把绿水青山转化为金山银山。“四个先行”中的“内聚外迁先行”，直接讲的就是城镇化。它和其他的几个“先行”配起套来，事情就好办了。

共同富裕的短板是“三农”。新型城镇化提升了农村工业化，促进了城乡要素的自由流动和平等交换，也使得传统的自给自足的小农生产，通过促进城乡融合和大市场发生了密切的联系，极大地提升了农产品的品质和经济效益。以生态农业、生态旅居业、生态加工业和生态知（识）创（造）业为表征的生态经济的大发展，在促进乡村产业振兴的同时，必将会促进山区26县的共同富裕。

主持人：近期，国务院出台了一系列稳住经济大盘的举措，浙江也相应出台了八个方面的38项措施，您如何研判下一步的经济走势？

嘉宾：我学习的文件精神和掌握的实际情况有限，很难做出什么“研判”。我个人的一个比较明显的感觉是，下步走势好不好？关键就看这次国务院“稳住经济大盘”会议精神贯彻落实得坚决不坚决、务实不务实。只要贯彻落实到位，以中国经济的韧性，应对当下这样的困难还是可以完全胜任的；上半年经济适当增长和失业率有所下降的两大目标，也是完全可以实现的。但要做到这一点，我们的思想不能乱，不能政出多门，更不能说一套、做一套；你说你的，我做我的。

对中国经济的长期向好，我还是坚信不移的。但这需要全国达成共识、凝心聚力，上下同心，政企合拍，集中力量办好自己的事情，并且要始终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深化改革扩大开放，坚持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和求真务实的工作作风。

信心堪比黄金，践行远胜空谈。要力戒形式主义和官僚主义积弊，刹住一刀切和运动式歪风。如果再展开说几句，那就是“三个真心当作”：真心把稳经济当作当前最大的“讲政治”，真心把民营企业和民营企业家当作“自己人”，真心把营造有利于包容性发展、充分调动主体内生积极性的政策环境和营商环境，当作政府部门抓经济工作的优先选项、当务之急。（全文完）

——2022年6月26日成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