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醒:加关注可在文后“留言”处留下你的高见。本文发表于最近出版的《金融理论探索》2023年第6期。
数字经济:京津冀协同发展的抓手与雄安新区的发展方向张可云 庄宗武
(中国人民大学 应用经济学院,北京 100872)
摘 要:数字经济为缩小区域差距、推进区域协调发展注入了强劲动能。然而,各地区在数字经济的应用基础和产出方面存在较大的差距,为区域协调发展增添了许多不确定性。若不能及时缩小地区间数字经济差距,中国区域协调发展新格局的构建将面临更多难以克服的阻力。本文主要以京津冀地区为样本,研究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的表现。在此基础上,对数字经济推动区域协调发展的理论进行了分析。最后,指出雄安新区数字经济发展与京津冀协同的重点。主要启示在于,要充分重视数字经济差距这一区域经济新风险,发挥各地数字经济合力,促进京津冀区域协调发展,构建高质量发展的区域经济布局。
关键词:数字经济;京津冀协同发展;雄安新区;差距;新动能
DOI:10.16620/j.cnki.jrjy.2023.06.002
一、问题的提出
目前,数字经济发展方兴未艾,不断推动各地产业组织模式迅猛变革,同时也催生出了大量更适应现代经济与技术发展潮流的新增长点。根据中国信息通讯研究院发布的《中国数字经济发展报告(2023年)》,2022年中国数字经济规模达到了50.2万亿元,占中国GDP的比重为41.5%。毋庸置疑,数字经济已经成为推动中国经济增长的重要动力源。相较于传统的经济发展动能,数字经济在使用方式上具有共享性,在总体作用效果上也能体现出更加强大的粘合力。数字技术正以先进的媒介手段、庞大的整合能力不断突破各地区的地理和行政边界,这为推进中国经济发展动能转换和区域协调发展提供了难得的契机[1]。例如,作为中国数字经济的核心,北京市不仅对天津市与河北省的产业数字化转型产生了强大的牵引作用,而且为这些地区提供了在线医疗、教育等优质公共服务。这些均有助于京津冀地区利用现代技术手段缩小区域发展差距,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协同发展。然而,在中国这样一个超大规模经济体内部,数字技术的发展在时间和空间上并不是均质的,各地区数字经济的发展并非齐头并进,不同地区之间存在着较大的差距。即使将空间尺度缩小至京津冀内部,各地区数字经济的发展水平也存在明显差距。2021年,北京市、天津市数字经济规模的GDP占比已经超过了50%,而河北省仅为34.4%【1】。正如数字经济对经济发展具有强大的牵引力那样,数字经济差距同样可能成为扩大地区发展差距的诱因[2],因为没有一种技术范式可以自动实现包容性的利益创造和分享机制[3]。虽然,京津冀的经济发展差距是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但数字经济的差距可能会给未来京津冀协同发展增添更多阻力。这种与数字经济有关的差距一旦形成,便很难通过其他方式缩小。数字经济差距不仅会进一步放大京津冀内部发展不平衡不协调问题,还有可能致使京津冀地区长期处于发展失衡状态。分析京津冀地区数字经济差距的形成逻辑及应对措施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首先,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有助于赋能京津冀协同发展。长期以来,尽管政府为实现京津冀协同发展做出了诸多尝试,但京津冀地区发展不平衡的局面至今仍然未发生根本性的改变,能否在新的技术革命中抓住机遇,对于推进京津冀协同发展来说至关重要。缩小京津冀地区的数字经济差距可以为实现京津冀协同发展提供新的切入点,以京津冀数字经济协同发展带动京津冀地区整体经济社会的协同发展。其次,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可以为其他地区的协调发展提供有益的借鉴。依托北京市这个数字经济中心的强劲带动,京津冀地区目前已经成为中国数字经济活力最强的城市群之一。京津冀地区若能形成良好的数字经济协同发展模式,不仅有助于发挥合力塑造更具有竞争力的国家级数字经济产业集群,而且可以为其他地区的数字经济协同发展起到示范作用。二、京津冀内部的数字经济鸿沟
京津冀地区数字经济发展差距的最直接表现是,天津市的数字经济规模较大幅度地落后于北京市和河北省,而河北省的数字经济规模增速又低于北京市与天津市。根据《中国数字经济发展报告(2022)》,2021年北京市和河北省的数字经济规模均已突破1万亿元,而同年天津市的数字经济规模尚未达到北京市的二分之一。一般来说,经济更为发达、数字经济规模更大地区的数字经济业态已经相对成熟,增长速度可能较慢。而经济略欠发达、数字经济规模较小地区的数字经济正在加速崛起,增长速度可能较快。但京津冀的数字经济却表现出了不同的发展态势,河北省2021年数字经济的增速低于北京市和天津市。就目前阶段而言,河北省与北京市之间数字经济规模的绝对差距存在着扩大的趋势。
根据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字经济及其核心产业统计分类(2021)》,数字经济是指以数据资源作为关键生产要素,以现代信息网络作为重要载体,以信息通信技术的有效使用作为效率提升和经济结构优化的重要推动力的一系列经济活动。因此,本部分分别从数据要素的发展状况、互联网的普及率、信息通信技术使用效率三个方面,分析京津冀地区数字经济的差距。数据要素的发展差距反映了京津冀数字经济的核心要素差距;互联网普及率的差距反映了京津冀数字经济的接入差距;信息通信技术使用效率的差距则体现了京津冀数字经济的技术差距。
数据不仅是数字经济的核心生产要素,而且是地区实现网络化、智能化及数字化的基础。京津冀地区数字经济差距的基本表现是,数据要素在京津冀各省市分布不均,数据产业结构不平衡。根据《中国数据要素市场发展报告(2021—2022)》,2020年1月1日至2022年5月15日北京市共发生325次数据要素市场投资事件,数据要素市场投资金额达到了595.77亿元。相比之下,同期天津市与河北省分别发生了6起和0起数据要素市场投资事件,投资金额也仅为2.81亿元和0元。数据中心和云计算等关键信息设备是重要的数据基础设施和数据要素发展的硬件支撑。通过比较京津冀三地数据中心的规模,同样可以观测到天津市、河北省与北京市在数据要素使用方面的差距。根据前瞻产业研究院公布的《2022年中国IDC(互联网数据中心)行业全景图谱》,截至2022年6月18日,北京市互联网数据中心的行业机房规模和服务商规模远超天津市与河北省之和。这意味着与北京市相比,天津市与河北省的数据要素投资和数据基础设施明显不足。
若将视野拓展到大数据产业发展的创新能力,同样可以观察到京津冀内部大数据创新能力的巨大差异。根据《中国大数据区域发展水平评估报告(2022年)》,北京市的大数据产业创新能力指数达到了68.4,而天津市和河北省大数据产业的创新能力指数分别为20.0和13.4。创新是产业结构升级的基石,大数据产业创新能力的差距将会持续放大京津冀数据要素和数字经济发展的差距。图1展现了京津冀各地区大数据总体发展水平的差距。可以发现,北京市的大数据发展指数为53.93,而天津市和河北省的大数据发展指数分别为25.83和25.24。该指数综合包含了数据发展的产业环境、大数据产业发展状况及数据的融合应用等方面的信息。以上说明京津冀各地区不仅在数字经济发展的规模和速度上存在较大差距,而且在数字经济时代的核心生产要素———大数据的发展和应用能力上也存在明显差距。与北京市相比,河北省、天津市在大数据的应用与发展上仍然存在较大差距。
注:作者根据《中国大数据区域发展水平评估报告(2022年)》绘制。(二)京津冀数字经济的接入程度差距
数字经济的接入差距主要指各地区网络基础设施的普及程度、信息设备等方面的使用差距。互联网是数字经济发展的重要载体,因此互联网普及率的差距是京津冀数字经济接入差距的最直接体现。由于公开的数据库中仅有CEIC数据库公布了2003—2016年中国各省份的互联网普及率,本文一方面利用天津市和河北省历年互联网发展报告中的互联网普及率数据进行补齐,另一方面也利用前瞻数据库预测的北京市2017—2019年的网民数量测算北京市的互联网普及率。图2 京津冀各省市互联网普及率变化趋势:2003—2019年 注:作者根据CEIC经济数据库和前瞻数据库数据绘制。图2展现了2003—2019年京津冀各省市互联网普及率的变化趋势。如图2所示,2003年北京市、天津市与河北省的互联网普及率分别是28%、14.4%与4.3%,2019年分别上升至83.85%、75.2%和65%。天津市与北京市互联网普及率的差距由2003年的13.6%一度扩大至2007年的19.9%,而后逐渐缩小至2019年的8.65%;河北省与北京市互联网普及率的差距则由2003年的23.7%最高扩大至2008年的40.8%,而后缩小为2019年的18.85%。由此可见,天津市、河北省与北京市相比依然存在着不小的差距。此外,另一个直接体现京津冀数字经济接入差距的指标便是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城镇单位就业人员数量。数字经济接入程度越高,必然越需要吸纳更多数量和更高比重相关行业的就业扩张。从这个角度来说,京津冀在数字经济相关行业就业规模和比重上的差距也能很好地反映这些地区数字经济接入间的差距。根据图3,北京市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城镇单位就业人员数量从2003年的17.99万人上升到2021年的101.16万人;从上升趋势来看,相应行业就业占比也从2003年的3.66%上升到2021年的13.32%,上升趋势明显。相比之下,不论从就业总量还是就业占比来看,河北省与天津市的这些行业就业并未展现出明显的增长态势。这也使得天津市、河北省在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城镇单位就业人员在数量上与北京市的差距分别从2003年的16.45万人、14.16万人扩大至2021年的92.89万人和88.95万人,在比重上与北京市的差距分别从2003年的2.86%、2.90%扩大至2021年的10.09%和11.16%。以上分析均意味着,天津市与河北省在数字经济接入程度方面与北京市存在较大的差距。图3 京津冀各省市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城镇单位就业人员数量及其占比:2003—2021年注:作者根据前瞻数据库数据绘制。其中,实线代表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城镇单位就业数量,虚线代表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城镇单位就业占比。(三)京津冀数字经济的数字技术差距
除了在数据要素和数字经济接入方面的差距外,京津冀地区的数字经济差距还体现在技术差距上。这里的技术差距主要指的是在信息通信技术使用效率上的差距。信息通信技术使用效率的提升离不开数字经济时代新生产力———算力的支撑。算力是指数据中心的服务器通过对数据进行处理并实现结果输出的一种能力。算力规模越大,越能利用庞大的数字技术优势综合处理海量资源,提升信息通信技术的综合使用效率。根据中国算力指数白皮书(2021)测算,算力每投入1元,将带动3~4元的经济产出。因此,算力可以作为信息通信技术使用效率的主要体现之一。京津冀三地在算力规模方面同样存在着巨大差距。图4表明,2021年北京市的算力规模指数远远高于河北省与天津市,尤其是天津市。显然,在算力规模上的差距可能会成为天津市发展数字经济的重要掣肘。京津冀内部在算力规模指数上的差距不仅意味着与北京市相比,河北省、天津市在算力发展方面存在巨大提升空间,而且反映出京津冀各地区在信息通信技术使用效率方面存在明显差距。图4 2021年京津冀各省市的算力规模指数
注:作者根据中国信通院《中国算力发展指数白皮书(2022年)》绘制。三、数字经济推动区域协调发展的理论分析
(一)数字经济推动区域发展的内在逻辑
数字经济推动区域发展的内在逻辑主要是质量变革、效率变革与动力变革[4]。在推动区域发展的质量变革方面,数字经济以数字技术为核心,为各地提供先进技术支持,有助于各地提升产品和服务质量。对于经济较为发达的东部地区而言,数字技术的完善将不断促使传统服务部门创新、裂变,形成专业化服务的数字中间部门,而这些部门可以利用大数据和强大的数据处理能力,为消费者提供高质量、个性化和精细化的服务。此外,数字经济加持下的互联网载体能够迅速传播和分享东部地区的数字产品,从而在更广泛的地区引领产品与服务质量提升。数字经济也为东北地区提升产品质量提供了机会,基于历史和预测的海量数据能够帮助东北企业更好地理解市场需求,挖掘消费潜力,有针对性地改进生产工艺和产品,更新传统竞争优势。对于中部和西部地区,数字经济可以加速当地传统产业升级,通过数字化实现全面的质量控制和工艺改进,进而提高当地产品的技术水平和质量。
数字经济的效率变革机制同样因地区的不同而存在差异。对于东部地区而言,数字经济的效率提升机制主要体现在数字化、自动化和智能化技术的广泛渗透,避免生产效率出现剧烈波动,从而为东部地区经济发展和结构升级提供了稳定的效率支撑。而对于东北地区,数字经济的效率提升机制更侧重于针对性地利用先进数字技术来识别传统工业中的不足之处,把握数字经济时代的新机遇,不断打破传统生产方式中的各种限制,从而引领区域产业链向更高效率环节转型升级。对于中部和西部地区来说,数字经济主要发挥了优化生产要素配置的作用,即通过数据要素所带来的规模和范围经济效应缓解这些地区优质资源投入不足的问题。随着数字经济的不断发展,数字化桥梁的建立正在逐渐模糊地理边界,传统的要素配置机制受到行政区划的限制已经发生明显变化,关键人才、技术等能够跨越地域边界进行交流。以数字技术为基础的远程医疗、在线教育等数字服务的发展,有助于中部和西部地区共享东部地区丰富的资源,弥补这些地区在提高生产效率过程中的资源不足,进而促进这些地区生产效率的持续提升。
数字经济在推动区域发展的动力变革方面同样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这是因为数字经济时代下维持经济发展的要素驱动力得以丰富。数据作为一种新型生产要素,在推动地区现代化和区域经济发展方面具有无可比拟的优势。一方面,数据的复制成本接近零,且拥有规模经济效应,这为区域经济发展优势的更新注入了新动力。另一方面,数据的使用也有助于促进各地区传统经济生产方式中各要素的优化组合,从而加速了区域产业结构的深度调整。数据在生产和分配等领域的广泛运用势必引起数据与其他传统生产要素的交互作用,而数据中蕴含的关键信息可以重塑要素组合和优化要素结构,帮助各地挖掘新兴产业和增长领域的潜力,实现区域经济的持续性发展。总之,数字经济不仅扩展了各地区发展可用的生产要素范畴,还优化了要素投入结构,进而为区域经济的现代化升级和可持续发展提供了新的动力。
(二)数字经济的区域发展效应
首先,数字经济可以催生新的地区主导产业。对于经济较发达的地区而言,数字经济主要是推动这些地区主导产业与其他现代产业的交叉融合,提供更多现代化的主导产业更新方案。比如,一些文化创意产业可以在数字技术的加持下丰富壮大,地方文化资源向传统主导产业的注入能够促进各类产业的跨界合作,从而助推发达地区的主导产业更新。对欠发达地区而言,主导产业的更新尤为重要,因为主导产业徘徊不前正是这些地区发展的主要瓶颈。数字经济提升了欠发达地区主导产业的数字化和智能化水平,实现了全过程的信息化与数字化,有效提高了当地的生产效率、品质及市场竞争力。此外,数字经济为欠发达地区的主导产业更新引入了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现代化解决方案,丰富了主导产业更新路径,有助于这些地区摆脱主导产业停滞不前的局面。数字经济也有助于老工业基地产业生态的更新,有助于这些地区通过推动数字经济与传统主导产业的深度融合不断形成当地强有力的数字经济生态圈,从而吸引创新要素流入,使得老工业基地主导产业焕发活力。
其次,数字经济可以深化各地区的产业分工。在数字经济时代,地理限制的突破使得不同地区之间的合作和分工有效加强,企业可利用数字化工具与全国大市场中的供应链对接,进而实现更高效的生产和分工。比如,某地区的企业在制造某种精密零部件方面有着很强的实力,而另一类地区的企业在设计和营销方面具备独一无二的优势。数字化技术的出现和应用使得这种跨区域的产业合作变得更加容易实现,它有效地促进了各地区的产业分工,大大提高了整个区域的产业竞争力,可以成为未来产业发展的重要驱动力。在数字经济不断发展的背景下,这种创新性的分工模式打破了地域限制,增强了不同地区间的紧密合作和明确的分工,并形成了一种更为高效的协作模式。数字经济使得各地区分工明确、各司其职的新型分工模式更易于形成,区域内的各类企业也有更多的机会充分利用先进的数字化工具和全球供应链相融合,实现更为精益高效的生产和分工,促进产业链的不断优化和升级。
再次,数字经济能够提升各地区的经济韧性。一方面,数字化基础设施的普及和数字化技术的广泛应用使企业能够更加灵活地适应市场的快速波动。在线销售渠道、电子支付系统以及供应链数字化等工具,不仅提高了企业的运营效率,还为其带来了更广阔的市场机会。这种业务连通性的增强使企业能够更快速地调整战略,推出新产品或服务,以满足不断变化的需求,从而更好地抵御外部冲击。另一方面,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也提高了政府的治理效能,增强了政府应对危机的能力。数字化监测系统能够帮助政府实时了解市场和社会动态,识别潜在风险,更迅速地采取适当的政策和措施。在应对灾难、紧急状况或大规模健康危机时,政府可以依托数字技术进行信息传递、资源调配和应急响应,提高社会的稳定性,减轻危机带来的负面影响。例如,在新冠疫情期间,数字化医疗保健和在线教育等行业快速发展,有力支持了经济的抗风险能力。
最后,数字经济可以增强经济结构的包容性。数字经济的兴起赋予了不同地区更加多样灵活的发展路径。在经济发达地区,数字技术的兴起能够协助当地企业快速转向高端制造业和服务业,实现升级。对欠发达地区而言,数字经济同样提供了重要机遇,尤其是在传统产业方面。数字经济能够为这些地区企业提供更高效、更准确的供应链和物流服务,将传统特色产品推向更广泛的市场。此外,数字经济还为老工业基地带来了新的发展方向,改变了发展轨迹,有助于其摆脱长期低迷的状态。各地区都可以将数字技术融入到与其竞争优势相关的领域,打造既包容国际前沿技术又容纳普通技能的经济结构体系。这种包容性大国数字经济结构体系充分发挥了各地区的丰富资源、多元市场需求和产业体系之间的协同效应。因此,数字经济的崛起有助于各地区根据其独特优势选择适宜的发展路径,强化产业融合和协作,实现各地区优势互补和资源共享,进一步提升中国整体经济结构的包容性。
四、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的难点与重点
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是以数字技术改造传统经济模式中普遍存在的一种现象,关键在于识别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的难点与重点并予以积极应对。
(一)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的难点
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的难点存在于多方面,包括经济、文化、制度等。缩小区域数字经济相对差距是量变,而缩小区域数字经济绝对差距是质变,量变到质变拐点的到来是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的难点之一。值得注意的是,京津冀内部数字经济发展差距与技术发展扩散的客观规律相符合,因为数字技术的推广应用通常需要经历发达地区率先应用并逐步向欠发达地区扩散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区域数字经济发展差距将先增大再缩小。这意味着,要想缩小京津冀内部数字经济绝对差距,需要先缩小京津冀内部数字经济相对差距。但缩小相对差距并不一定能够缩小绝对差距,即量变并非一定会引起质变。目前,北京市的数字经济规模依然在以较高的速度增长,很难在短期内达到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绝对差距的效果。因此,由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相对差距到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绝对差距需要久久为功。
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的难点还在于数字技术是中性的,数字经济自身并不会主动创造一种与各地区数字经济协调发展的方案[5]。与其他各类经济形态相类似,数字经济本身并没有任何特定的意图或目的。与此相对应,数字技术也只是生产力发展到较高阶段出现的一种先进生产工具。数字技术可以被用于不同的领域和目的,例如信息传递、数据处理、网络通信、电子商务等。不同地区的每个企业或个体都有着根据自身实际自由选择是否拥抱数字经济和数字经济发展方案的权利。一旦这些经济主体开始进行与数字经济相关的活动后,数字经济的发展路径和方向便主要由市场竞争和企业创新所决定。随着先发地区数字经济活动的不断成熟,该地区的数字经济规模也必然会快速领先于其他地区。但数字技术本身并不具备制定和实施政策来缩小这种地区数字经济差距的意愿和能力。换言之,如果仅由市场发挥作用,数字技术作为生产工具的性质可能会使得地区数字经济差距呈现扩大化的趋势。因此,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需要发挥政府、企业、高校等各方合力,引导京津冀数字经济朝着协调、普惠的方向发展。
此外,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的另一个难点在于,目前尚未形成治理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的主体,也缺乏相应的数字经济差距治理规则体系,即“谁管”“咋管”不明确。由于数字经济发展阶段不同,京津冀各地区对数字经济的发展理解和经验存在极大差距,仅靠各地区内部努力难以有效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目前尚未形成专门治理数字经济差距的职能部门。数字经济的发展涉及多个领域,需要多个职能部门协同合作,但京津冀缺乏一个统一的职能部门来协调和统筹。数字经济的发展速度之快、辐射范围之广、影响程度之深是前所未有的。数字经济是新兴产业,数字技术也具有跨界性质,这也增加了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的难度,使得在短期内建立完善的京津冀数字经济治理规则体系的难度较大。总体而言,京津冀数字经济的发展远未达到成熟阶段,社会各界对数字经济的认知和理解依然不够深入,尚未形成有效的数字经济治理模式和制度机制。缺乏规则体系会导致数字经济发展的不确定性和不可持续性增加,从而扩大了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的难度。因此,“谁管”“咋管”问题同样是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的主要难点所在。
(二)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的重点
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的第一个重点是加快数字基础设施建设,缩小数字经济接入差距。数字基础设施是发展数字经济的基石。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必须要加快天津市、河北省的数字基础设施建设。以互联网普及率为例,虽然河北省的互联网普及率已有了较大程度的提升,但与北京市相比依然存在不小的差距。如不能尽快缩小河北省等地在数字经济接入方面的劣势,那么缩小京津冀地区的数字经济差距将更加困难。因此,未来依然需要以普及数字新基建为重点,推进京津冀各地的信息基础设施和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此外,还要因地制宜地根据各地实际需求和发展能力,制定差异化的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方案。要针对实际解决数字基础设施建设过程中遇到的各类瓶颈,不断优化、丰富数字基础设施建设的方式和手段。
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的重点同样在于加强数字素养培育,缩小居民数字技能差距。数字素养和技能是地区数字经济发展的重要驱动力,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同样要高度重视居民数字素养的加强和数字技能的提升。从数字经济发展的人口基础来看,河北省、天津市存在着巨大的发展数字经济的可能性,但这些地区与北京市相比存在明显差距的原因也同样在于居民的数字素养和数字技能方面。即使是同样在京津冀各地开展相同的数字经济活动,也可能会出现明显的数字经济产出差距,因为数字经济对数字能力和数字技术使用水平等方面具有较高的门槛要求[6],而天津市与河北省的居民数字素养和技能是远不如北京市的。因此,加强相关地区居民的数字技能培训,改善这些地区的总体数字素养也是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的重要环节。
最后,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的重点还在于推进数字乡村发展,缩小城乡数字经济差距。农村是京津冀的重要组成部分,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需要充分释放农村的数字经济活力。河北省的城镇化进程远落后于北京市和天津市,而当前阶段的数字经济主要是对城市依附性极强的一类经济活动,因此河北省内部的城乡数字经济差距可能是其与北京市相比稍显落后的重要方面。我国很多农村网民对手机这一数字媒介的使用依然停留在看新闻、打游戏等阶段。多年以来,河北省的城镇化率一直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可以预期其发展乡村数字经济将面临着巨大挑战,这也可能由此成为河北省整体数字经济规模的短板。因此,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的重点同样在于关注农村数字经济发展需求,改善农村数字经济环境,从而补齐相关地区农村数字经济短板。
五、雄安新区:全国数字经济发展新标杆
作为承载千年大计、国家大事的“未来之城”,雄安新区自其设立以来就承载着“高质量发展的全国样板”这一重要使命,也必将成为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的新标杆。《河北省数字经济发展规划(2020—2025年)》明确提出了“建设雄安新区数字经济创新发展试验区”的要求。随着雄安新区数字化转型步伐的加快,这座“未来之城”高质量发展的数字经济基础初显。数字城市的四梁八柱“一中心四平台”,即雄安城市计算中心、块数据平台、物联网平台、视频一张网平台、CIM平台已经基本建成[7]。此外,雄安新区也在适度超前部署新一代网络基础设施,广泛打造可应用于政务、民生、交通、医疗、旅游等方面的城市数字平台,为雄安新区全面探索数字经济时代的城市发展体系搭建了较为智能的平台。以行政审批为例,雄安新区通过线上平台打通了多个部门的业务系统,最大程度保障了项目审批流程多环节互联互通,从而有效解决了审批要件流动难题。此外,雄安新区也积极将区块链等新兴数字技术应用于数字政府建设,将传统政府服务赋予了多点同步、全程留痕、不可篡改的数字技术特点,使得跨部门业务线上化并可链上留证,有助于对关键环节的跨部门协同效率进行评估,自动识别审批“堵点”。除了数字基础和服务设施的建设,雄安新区也在积极推动数字贸易生态的建立。自2019年8月中国(河北)自由贸易试验区正式设立、2020年2月中国(河北)自由贸易试验区雄安片区管理委员会正式挂牌以来,雄安自贸试验区紧紧围绕“全球创新高地和开放发展先行区”的定位重点谋划三个重点功能区域:金融创新先行区、数字商务发展示范区与高端高新产业开放发展引领区。2020年4月国务院批复雄安新区设立跨境电子商务综合试验区更是加速了雄安新区把握数字经济机遇、培育贸易新业态新模式的步伐。可以预期,经过几年适应国情的数字化贸易发展规则探索,符合现代数字经济特点的、引导国内国际数字经济贸易相互促进的发展格局必将形成。因此,雄安新区不仅是全国数字经济发展的新标杆,更是当代中国开放型数字经济建设的新高地。雄安新区数字经济的发展必将能够在全球范围内推广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的成功经验,进一步提升中国在全球数字经济领域的影响力。根据定位,未来雄安新区要着力培育在全球范围内对数字经济技术与产业的引领力。六、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的着力点
一是发挥京津冀合力,推动数字经济普惠化。当前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与河北省等地区数字经济发展不充分有着直接关系。这需要突破数字技术中性的限制,引导数字经济向亲贫、益贫方向转变。为此,一方面,需要充分认识到京津冀整体数字经济质量提升对本地区乃至国家来说的战略意义,加快实现京津冀地区数字基础设施与数据要素互享、数字技术互补、数字经济互联互通,不断破除阻碍数据要素在区域与城乡间自由流动的体制机制障碍。打破京津冀不同地区间、城乡间市场壁垒,使得更多数字经济欠发达地区可共享发达地区的优质数据要素,更多农村居民可获取城市数字经济的外部性。逐步完善数字经济先行地区对其他地区居民数字技能培训的帮扶机制,尽快补齐相关地区居民的数字经济技能短板,为这些地区数字经济发展提供技能人才储备。还要强化发达地区大型互联网企业的社会责任感,引导这些企业逐步发挥其在补齐欠发达地区数字经济短板方面的作用。另一方面,也要做好京津冀数字经济顶层设计,加快打造京津冀三地互融共生的数字经济产业集群,进而达到在不减少整体数字经济规模的情况下缩小数字经济差距的目的。探索培育数字经济产业集群、增强京津冀数字经济整体竞争优势的新途径。不仅数字经济的发展需要一定的规模和密度,而且数字经济产业分散布局会增加数字技术在地区、城乡间传递和共享的难度,增加后发地区实现数字经济追赶的难度。因此,应依托京津冀一体化算力网络国家枢纽节点,加快打造京津冀数字经济高地,塑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京津冀数据产业集群,进而形成以京津冀数字产业链为基础,向全国扩张的京津冀发达数字产业集群。二是依据京津冀现实,引导数字经济多样化。不同地区在产业结构、资源禀赋、市场消费等方面存在极大差距,因此不可能存在完全相同的数字经济发展模式。过度模仿发达地区或追求大而全的数字经济发展模式可能无助于欠发达地区数字经济的发展,也可能会延迟缩小数字经济相对差距向缩小数字经济绝对差距拐点的到来。京津冀各地区均应根据本地发展实际,结合产业基础,探寻符合自身竞争优势和特色的数字经济方案。明确京津冀各地区数字经济发展的重点。技术发达、资金充足的北京市这类地区,应当继续加大数字技术研发创新力度,借助大国经济的体制和市场优势攻克人工智能、物联网、大数据、芯片等关键领域的“卡脖子”难题,为京津冀及中国在全球数字经济竞争中赢得先机。对于其他欠发达地区来说,一方面,要充分利用好当地的资源优势和地理优势,充分融入周边核心城市的数字经济产业链,延长本地数字经济产业链条。加强与周边地区的数字经济合作,在合作中实现数字共荣。另一方面,应充分挖掘自身特色化的数字经济需求,为本地市场提供针对性的数字经济产品和服务,夯实本地数字经济产业链根基。要注重京津冀地区内部在数字产业布局上的互补性,不断强化数字经济协作基础和数字战略挖潜空间,最终形成功能互补和具有极强空间韧性的京津冀数字经济网络。当各地区均能够按照自身定位和产业基础发展数字经济时,不仅单个省份或城市数字经济的布局得以优化,而且整个地区数字经济的协同效应和竞争力同样得以显现,地区数字经济的回旋空间也将被放大,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也将迎来质的变化。三是统筹京津冀部门,实现数字经济规范化。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需要依托专门的职能部门与完善的数字规则体系。在实现京津冀数字经济协同发展过程中尤其要避免治理主体缺位的问题。因此,需要尽快明确京津冀数字经济发展的部门归属,并成立京津冀数字经济规划委员会,负责全面统筹京津冀数字经济的顶层设计、要素分配以及方案优化工作。通过统一部门的领导塑造强大的京津冀数字经济合体,发挥地区总体数字经济的规模经济效应,以不断推进京津冀地区数字经济协同发展。此外,需要尽快完善数字经济的相关规则体系。数字要素参与社会生产的同时必然也会涉及数字经济利益分配。因此要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同样需要持续动态优化数字经济“蛋糕”的分配方案。在这个过程中,要充分保证各类参与数字经济活动的京津冀主体能够公平地参与收入分配,明确各类主体的市场边界,引导各地区主体的公平有序竞争,避免少数地区的优势企业利用平台和不对等的竞争优势不正当地获取其他地区弱势主体的数字要素收入。不断丰富数字治理的手段和方式,构建包含政府、企业、居民、社会组织等主体广泛参与的多元数字经济治理格局。政府还应强化自身的数字化治理和服务能力建设,从而使其能够精准识别阻碍京津冀数字经济利益共享的各类障碍,创新数字经济治理模式,最终实现数字经济的规范发展。除此以外,还应尽快出台针对数字经济核算、监管、治理等方面的法律法规,将数字经济纳入到国家财税体系中,明确并完善数字收入的分配和再分配规则,为京津冀地区数字经济利益共享提供坚实的法律支撑。七、总结
目前,数字经济方兴未艾,已经成为当今国民经济与区域经济发展的主力。与数字经济蓬勃发展相伴随的是区域数字经济发展的不平衡,本文重点研究了京津冀地区的数字经济差距。值得注意的是,虽然京津冀数字经济发展水平较高,但京津冀内部的数字经济鸿沟已经形成,主要表现是核心要素、接入程度以及数字技术差距明显。由于数字经济对区域经济的影响具有明显的双重性,因此需要及时采取针对性的措施补齐京津冀数字经济短板,引导京津冀数字经济朝着平衡的方向发展。在揭示京津冀内部数字经济差距的基础上,本文从理论层面分析了数字经济通过质量变革、效应变革与动力变革推动区域经济发展的机制,并将数字经济的区域经济效应总结为四个方面:催生新的地区主导产业、深化各地区的产业分工、提升各地区的经济韧性与增强经济结构的包容性。最后,本文指出了目前缩小京津冀各地区的数字经济差距存在的难点,并应该将重点放在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数字素养培育与数字乡村发展上。雄安新区成为全国数字经济发展新标杆是其定位的必然要求。缩小京津冀数字经济差距的着力点包括:发挥京津冀合力,推动数字经济普惠化;依据京津冀现实,引导数字经济多样化;统筹京津冀部门,实现数字经济规范化。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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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以上数据分别来自《中国数字经济发展报告(2022年)》以及河北省人民政府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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