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亭：好的营商环境是第一位的——“十四五”杂谈之九

在这一轮编制“十四五”规划的过程中，各地都非常重视产业的升级和技术的研发，这是一个极好的现象。现在我们有太多太多的讲话和报告，都在为大家描绘一幅宏伟的蓝图，或是勾勒一个美好的愿景，包括数也数不清的这个“要”和那个“要”，但是究竟如何才能到达理想国的彼岸？去往彼岸的“桥和路”又在哪里，似乎又都语焉不详、心中无数。

按照“认知→科学→技术→产业→经济”的大逻辑，如果是反推一番的话：经济的好坏，取决于产业的强弱和水平的高低。吹牛皮固然不犯死罪，但确实也当不了饭吃。产业的好坏，又取决于技术的高下和含量的多少。块头固然重要，但“泥菩萨”却难以“过河”。技术的好坏，更取决于科学的昌明和认知的开明。谁都懂得创新的重要，但创新的资源和作为，却需要活生生的知识分子来承载、来体现，所以各地的“抢人大战”，显然就势所必然、不足为奇了。

是不是大把大把地撒出票子，就能把知识分子中的精英——所谓的“人才”抢到手呢？我的想法是，奏效于一时没问题，但持久作用于长远，恐怕困难；尤其是想对当地的科技进步、产业升级、经济增长带来什么更大的作用，我想恐怕最后也是要落空的。

为什么说“奏效于一时没问题”呢？因为就绝大多数人而言，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他们上有老、下有小，在社会生活已然高度市场化、货币化的当下，薪资收入还是日常生活场景下优先要正视和解决的问题。“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除非有一种体制能把他们的中产生活费用全包下来。这在人类社会进入共产主义阶段后应该不成问题，因为那时的劳动不再是“谋生的手段”，而全社会已经是“各尽所能、按需分配”了。或者是在实行计划经济的情况下，大家都按国家的产品计划组织生产，当然也按国家的工资计划进行分配。但是，这两种前提条件目前都不存在：共产主义还远未到来，或谓正在奋斗的路上；而计划经济经过包括我国在内的多个国家长达数十年的试验，似乎又因僵化停滞、收效不彰而被人扬弃。

自然而然的结果，是如今大家更多或普遍选择的市场经济。在这个大背景下，一切要素和资源，似乎都可以商品化、价值化和资本化了，也因此得以横向的公平流转、自由交易。这其中，当然包括了最新中央文件强调的，需要市场化配置的“土地、劳动力、资金、技术、数据”等各种要素资源。从马克思当年解读的“劳动力商品”，到今天人人挂在嘴上的“人力资本”，其实都是市场经济的“产儿”。离开了这一体制机制的大背景，没有对自身劳动能力“自由处置”的权利，一切都无从谈起。

但是，人又并非 “丛林法则”下弱肉强食的动物。收入只是个体维持生存和发展的基础，但人的追求绝不仅在于此。马斯洛早就对人的需求做过经典的多层次分析，相信更多拥有人类文明的知识分子，既会对包括生理、安全、归属和爱、尊重等的基本需要耿耿于怀，但更会对包括认知、审美和自我实现等心理或成长性的需要孜孜以求。正是从这个意义上，以为“抢人大战”的致胜法宝，仅仅是让知识分子钱包鼓起来那么简单，那可是大错而特错了。

地理区位、国土空间、矿产资源、生态环境等不可移动的要素条件，天然是一国或一地经济发展的硬制约。但随着工业化的发展，交通通信技术的进步，这些硬制约的重要性正相对降低，而那些包括科技、管理、资金、人才等在内的可移动的要素条件，却在一国和一地的经济发展中，占据了越来越重要的地位和作用。

去年我在国内自由行期间，去到了青海省的海西州。并在老同学的推荐和接待下，参观了一座中控德令哈50MW的光热发电站。该项目投资10.88亿元，从科研、设计、施工到运营、管理，都彰显了全球一流的业绩。这么一件大好事的落地做成，完全取决于双方资源优势的有机整合：德令哈虽然是高寒地区，但那里的地盘大得很，足以摆得下千千万万的日光镜；而且在那条地形带上，太阳光能和风能的蕴藏量得天独厚。然而浙江没有这个条件，但拥有资金、技术、人才和管理的资源。德令哈拥有的，都是不可移动、无可替代的资源——土地广大、日照充足——只有在那个纬度上，在那个地理条件下才会有这些资源。而浙江的资源都是可以移动的，资金、技术、人才和管理，哪个都可以南来北往、“东游西逛”。不可移动的自然生态资源和可移动的人本创新资源，基于互利共赢的原则开展务实合作，世界上最好的光热发电站就拔地而起了！

各自的优势是明摆着的，但多方优势能否有机集成，并做到1+1＞2，又全在于营商环境的打造。改开以来的无数地方和园区，好比江苏的昆山、广东的东莞，他们的那些“植入式产业”的崛起乃至腾飞，其实当地原本并没有什么高端资源，但他们有一条毫无秘密可言的“秘诀”，坚守一个没有任何取巧的“死理”，那就是打造出一个老老实实按规矩办事、并说话算数的一流营商环境！

在我看来，好的营商环境所制造的洼地效应，足可以引入尽可能多的可移动资源，包括资金、技术和管理，更包括想做事业、能做成事业的人才。好的营商环境，就像是沙漠里长途跋涉者渴望出现的那一片绿洲，就好比金牌投资者殷殷期盼的那一个“温柔乡”。如中控德令哈光热电站这样成功的产业合作项目，我看就像一块纽约时代广场上的巨幅广告牌：我的投资环境怎么样？看一看这座电站，便胜过万语千言！

市场化改革+制度型开放+包容性发展=好的营商环境。好的营商环境，就是“稳定公开透明、可预期的营商环境（习近平语）”，就是“自由化、便利化、法治化、国际化”的营商环境。好的营商环境，对于区域经济的健康可持续发展是第一位的！ 

  责任编缉：祁国燕